旧文:给女儿的一封信

亲爱的孩子:

也许是小时候读《傅雷家书》的影响,很早就想给你写封信,以文字这种美好的形式和你交流,但还是一推再推迟迟没有动笔。刚好这次元旦联欢会,班主任李老师要求每个家长必须给自己孩子写信,说在晚会高潮时候发给你们当场打开,给你们一个惊喜。非常感谢李老师温暖的创意,让爸爸终于撇下手头琐事,在下班后空无一人的办公室,写着很久以来一直想对你说的话,也想起了你成长的点点滴滴,心中满满的父亲的爱。

爸爸和大多数中国男人一样,在爱的表达上内向含蓄,就像舒婷诗中所言,“心中藏有重洋/流出来的/只是两滴泪珠”,因此文字也许是表达感情最为恰当的方式。写这封信的时候,不禁再次感慨流年似水,时光荏苒,我亲爱的女儿已悄悄长大了!当年那个抱在臂弯一遍一遍颠着摇着才能哄瞌睡的小可爱,那个指头划破一点皮就在电话里哭着喊着“爸爸快回来救我”的疯丫头,那个独自乘坐国际航班去美国探望妈妈在安检口强作镇定的小姑娘。。。一下子就长大了,长成一个比妈妈还高的大姑娘!不是爸爸矫情,有时候想来,爸爸也许还没有作好给一个十七岁大姑娘当父亲的心理准备。

爸爸首先对你要说的是,亲爱的女儿,在爸爸心目中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,你具有很多同龄人少有的优秀品行和良好习惯,爸爸在你这个年龄段自愧不如。从这点来讲,你的起点远远高于爸爸,爸爸要向你学习。

你做事认真,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。你四、五岁的时候,我们一家在广州生活,妈妈暑假在中大体育馆给你报了游泳课。第一节课教练教你们在水中憋气,你从一开始的十几秒,坚持到可以憋几十秒。课程结束了,其他孩子玩水去了,你让妈妈监督你继续训练,一次一次刷新自己的记录,直到超过游泳班里最好成绩才肯罢休。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尚能这样,爸爸当年感动不已,印象深刻。做事认真还表现在完成作业上,初二、初三时家庭作业量大,也由于你当时学习方法不很科学,作业经常做到十二点以后。爸爸妈妈心疼你,想让你早点睡,难免会埋怨老师,告诉你“老师的要求不必每件都听从”、“老师布置的作业可以不完成”,甚至在网上帮你搜答案、或给老师写纸条求情,但是你有你的原则,在这点上从不听我们,总是能不折不扣完成作业。

你心底善良,富有同情心。从小到现在,街上遇到乞讨的老人,你总是向爸爸妈妈要钱毕恭毕敬地送给他们。小学时候,班里一个家境贫寒的同学偷了你闺蜜的笔记本,你们发现后,为怎样向她说明道理又不伤害她自尊心一遍一遍讨论。今年9月份以来,你发现小区里几只流浪猫辛苦觅食,你让妈妈定期买猫粮,每天早上上学路上分发给它们。时间长了,那几只猫已经成为你的好朋友,卡着你上学的钟点在楼下等你。

你有责任感和团队精神,也乐于助人。六年级暑假时我们和青锋叔叔两家人去宁夏陕北自驾游,车辆在山西吕梁山一条泥泞公路上打滑开不动,你二话不说,搜寻周围几百米找来了树枝瓦块帮我们解脱困境。你在初中担任团支书,高中时为了不影响你学习,我们不让你再当班干部,可是每次班里组织活动,你依然乐此不疲,积极帮班干部出谋划策,精心准备,占用了大量学习时间。作为班里板报组组长,你更是上心,哪怕月考、中考前夕,找素材、画插图经常忙到深夜。爸爸妈妈有时也有怨言,但我们知道,你的责任感天生俱来,你的做法是对的。

你勤奋用功,在学习上很少让爸爸妈妈操心。你喜欢画画,小时候能一整天呆在房间涂涂抹抹而乐在其中。初中时候,你不知从那儿弄来一些日本动漫教材模仿学习,还让爸爸帮你购买数码板,自学电脑作画。四年级的时候,妈妈去美国读博士后,顺便把你带了出去。你在匹兹堡一个公立小学读书,人生地不熟,语言不通,但你在妈妈和几个亚裔孩子帮助下,通过自己努力,很快适应了环境,而且凭着在绘画和体育上的特长结交了很多异国小朋友。回国后,很快面临小升初的考验,由于国外教学内容和国内差别很大,你拉下不少课程,也一直没有上奥数班,爸爸妈妈一度想让你留级一年。但你还是坚持留在原来班里,几乎利用所有业余时间补课和学习奥数,很快赶上了学习进度,而且在小升初考试中成绩优异,被五大名校录取。初中三年亦如此,经过不懈努力和艰辛付出,你顺利考上向往已久的高新一中。

这些都是你的优点,虽然爸爸不乏溢美之词,但是请你理解一个父亲说起女儿时内心的骄傲与满足。希望你也能为自己骄傲,继续保持发扬自己身上这些优点。

下面爸爸谈谈对你的希望。

首先,珍惜已过半数的高中时光,努力完成高中阶段的学习任务。你现在已高二了,高中阶段只剩一年半时间,爸爸希望你珍惜这段美好岁月,通过最后的冲刺,圆满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,在高中毕业时能搭建起自己比较完整的基础知识体系框架,为进入大学时的专业知识学习奠定基础。人生每个阶段都有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事,如果错过了就难以弥补。高中阶段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各门功课学好,这不仅是任务,也是责任。因此你应暂时放下绘画、手工等其他爱好,集中精力学习文化课。高中开设的课程汇集了人类目前积累的所有知识的基础和精华部分,是“通识教育”的基石。你要成为你所崇拜的有知识、有文化的人,就必须学好高中课程,因为这些课程会建构起你的文化素养,塑造你的人文气质。要扩大文史知识阅读量,弥补自己知识结构上的缺陷。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,爸爸建议你以泛读为主,浅尝辄止即可,快速扩展知识面,确保高中应掌握的文史知识不漏项。语文老师和爸妈经常会推荐古今中外一些代表性的文学作品,包括一些脍炙人口的电影、音乐、绘画作品,都应该有所涉猎。这些人类优秀的文化遗产,只要你去触碰就会震撼到你,就会融到你的血脉里,成为你语文素养的一部分,不仅使你写作文时妙笔生花,也会让你在繁忙的学习之余,有“仰望星空”的情怀和对“诗和远方”的向往。总之,高中时期精力充沛,思维活跃,记忆力和理解力都是一生最好的阶段。校园里同学们一起学习成长,挥斥方遒、激扬文字,“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”,吸允着知识的甘露,每天都有收获,每天都在进步,这是多么令人羡慕事情!所以请珍惜美好的高中时代,珍惜朝气蓬勃的青春状态,珍惜这段没有生活琐事干扰,能一心一意、专心致学的美好时光!

要劳逸结合,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。要多抽出时间参加体育锻炼,把自己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以适应高强度的学习。韦曲的舅爷有一个很好的比喻,他给你说,身体就像一架马车,马车年久失修出了问题就驮不起粮食,身体如果不锻炼,就抗不动繁重的功课,更抗不起自己精心设计的未来。心理健康同样重要。初中二年级时候,你的学习方法及学习认知出了问题,你把兴趣爱好与功课对立起来,一度心理压力很大,甚至怀疑起读书的意义。爸爸妈妈很担心,甚至有让你转学的考虑。后来在语文陈老师、舅爷以及许多长辈的开导下,你终于走出了心理困境,摆脱了“初二现象”。你现在心理强大多了,学校里遇到的不快乐第二天就能自我消解,说明你长大了、心理成熟了,这点爸妈为你高兴。一个人在生活中总会遇到困难挫折,所谓“不如意事常八九,可与人言无二三”,由此带来不良情绪也在所难免,关键是要学会控制不良情绪,不要让它恣意蔓延影响到自己的学习和生活。要慢慢学会自我消解,甚至做到与自己和解。

不要给自己太大学习压力。你在功课上已经很尽力,你的努力爸爸妈妈每天都能看得到,继续保持这份努力就足够了。爸爸妈妈对你成绩没有过高要求,对你的名次也很满意,在剩余的一年半时间里,只要你保持目前的状态不放松,按部就班把学校规定的学习任务完成好,考上一所重点大学不成问题。爸爸妈妈不会给你制定不切实际的过高目标,我们希望你也是,不要给自己压力。爸爸妈妈从不想让我们的女儿做学霸,不会拿你和“别人家的孩子”苛刻对比,也不会把自己人生中实现不了的目标强加于你。只要你在学业上尽了心,用了力,相信天道酬勤,一份耕耘就有一份收获。

希望你再自信一些,甚至霸气和外向一些。爸爸喜欢你现在性情,文文静静,温良谦和,待人彬彬有礼,这是一个女孩的优秀品性,可能很多女孩东施效颦都学不来,但是爸爸觉得你如果再自信一些、再外向一些会更完美。从小到大,很多时候你表现出了胆怯或自卑,尤其在高新一中上学后,身边一下子涌现那么多优秀的同学,数学学霸们已把高数等大学课程纳入日常学习范围,文艺学霸们琴棋书画无所不能,让其他同学望其项背感叹老天的不公。记得你们去韩城司马祠游学回来,你说起外班的一个文科学霸讲起司马迁,讲起汉唐史,如数家珍、滔滔不绝。你说你被震撼到了,惭愧自己历史知识的贫乏,好几天沉浸在自卑的情绪中不能自拔。关于这些,爸爸要说的是,你要正确看待自己的天资和能力,尺有所长、寸有所短,你的同学各有绝活,你自身也有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,例如你的英语、绘画,例如你在学科上没有明显短板,还有你做事的认真和执着。你们各美其美,美人之美,美美与共。你应该有充分的理由自信,你应该为自己身上具有的独特品性骄傲。爸爸还要说的是,要正确看待你身边优秀的人,要真心真意地“服人”,要学会和他(她)们愉快相处。山外有山、人外有人,世上“牛人”太多了,将来你上大学,走向社会,分分钟会遇到。要多学习他人长处,但是没必要因为别人优秀而否定自己。要坦然承认个人禀赋的差异、成长环境的差异,正确看待自身禀赋的局限性。天生我才必有用,自己是块做玉的材料,没必要为成不了钻石而自悲自叹,把自己这块材料打磨成玉就是了。毛主席的诗句“自信人生二百年,会当水击三千里”多么豪迈;爱默生也说过,“自信是成功的第一秘诀”。所以,一定要正确认识自己,不能责备求全,要自信起来。另外,要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大气和霸气,爸爸甚至希望你强悍一点,你现在做事太低调,性格偏文弱,这样走向社会恐怕会遇到更多困难。

大胆一些,多和老师交流,多同学交往。和人交往不全是浪费时间,也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学习,三人行必有我师。要多向老师请教。你们各科老师都是省市顶尖的名师,和这些智者三年朝夕相处,耳濡目染,聆听他们的谆谆教诲,是你一生的幸运。多和同学交流探讨。能考上高新一中,你的同学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,他们在学习方法、思维逻辑,抑或知识储备、生活习惯等诸多方面都有自己的长处。多和他们多交流,学习他们的优点,对你学习的提升,视野的拓展,格局的培养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。从小学到高中,你也结交了一些知心朋友,相信凭借你的真诚善良,定会交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。需要注意的是,在选择朋友方面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,你有你喜欢的类型,别人亦如此,所以不要寄希望你想要结交的朋友碰巧也想和你交往,要互相“投缘”才行。有人不喜欢你很正常,不要因此而自卑无措。小学二年级时候,一天早上你在家门口等校车时,你开玩笑从背后捂住一个男生的眼睛,结果他挣脱后狠狠地踢了你几脚。当时你错愕和无助的表情被阳台上的妈妈看到,她非常难过。说起这件事就想告诉你,和人交往难免会“热脸贴上冷屁股”,所以也要慎重选择交往对象。

还有,把爸爸妈妈作为你的知心朋友。爸爸妈妈是你一生最忠实的朋友,最坚定的后盾,最爱你的人。女孩子的悄悄话可以说给闺密,但要做一些重要决定,或者在学校、在社会受到了伤害,一定要告诉我们。哪怕你犯了错,即使天大的错,都有爸爸妈妈帮你兜底。不要一个人默默承受,相信我们有能力比你处理的更好。在你小时候爸爸可能过于严厉,对你走路驼背、指甲缝有脏东西、经常清嗓子等不良习惯,批评多于鼓励。加之你回西安上学后,有三年爸爸不在你身边,曾经有一度你和爸爸感情生疏。2009年3月,爸爸从广州回西安工作前夕给你打电话求安慰,当你说“不要爸爸回来”时,爸爸已泪流满面。爸爸遗憾没在你五到八岁时陪在你身边,所以后来特别珍惜和你一起的日子。妈妈也一样,虽然我们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,但是妈妈有空总是去学校接你,就是想在放学路上和你多说说话,多了解你在校园的学习和生活,也成为你的“闺密”。

最后,爸爸借用你最喜爱的作家龙应台的一段话作为这封信的结尾。这是关于“为什么读书”的一段话,她写道:“孩子,我要求你读书用功,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,而是,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,选择有意义、有时间的工作,而不是被迫谋生。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,你就有成就感。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,不剥夺你的生活,你就有尊严。”这句话写的很好,也是爸爸想给你说的。爸爸相信,有你现在的基础,再通过现在和将来不懈的努力,你一定能成为你梦想成为的人!

永远爱你的爸爸

2017年12月28日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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